【原随云X方思明】问初心

【警告】参见第一章!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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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四

 

 

应下芳菲林之约时,原随云就知道此行极为凶险。朱文圭得知了他的真正身份,定然会迫不及待地除之而后快。虽然算来算去,也不是完全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,但对方派出来的人物各个都在江湖上混迹多年,心思诡谲,没一个易于之辈。江湖争斗,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,一个不小心便是天差地别的结果,就算他再如何运筹谋划,也做不到真正的未卜先知。

 

更何况,还有那个人在。

 

原随云想,倘若面临到什么天大的灾祸,只能救一个人活命,团子或许还能博得那人三分犹豫,但若是在他与朱文圭之间选,方思明定然是选择朱文圭的。否则新婚之后的第一个清晨,他该得到的是相拥着醒来与一个缠绵的亲吻,而不是分量稍重就可能致人再也醒不过来的迷药。

 

随即心中便生出了点说不出来的怨怼。

 

也是奇怪,若在以前,他要考虑的问题不知有多少,何曾会生出这样细微的小心思?他手里操纵着成百上千人的性命,掌握着数不尽的秘密,那些秘密就像是联结在木偶身上的丝线,只要动动指头就能令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或鸡犬升天富贵安荣,或自相残杀家破人亡。从来都是他左右着别人,没有别人左右着他。

 

方思明原本也该是一样的。

 

原随云有时候会想,也许自己当初就不该一念之差,把对方从明月山庄里带走。若没有从蝙蝠岛到后来深山别院相处的那些日子,没有小家伙的诞生,方思明在他眼中就会跟以前一样,不过是朱文圭从小养到大的一条狗,除了一身漂亮的毛皮和尤其尖利的爪牙外,并无丝毫特别的价值。

 

但事情偏生就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
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是看到那人分明出身于万圣阁那种尔虞我诈,充满了血腥与厮杀的地方,居然还保留着一股子愚蠢又倔强的劲儿,宁可忍受铁刺穿身之刑也要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小丫头?还是那人被他屡次踢入水中,却还是锲而不舍地爬上岸来,那份与他自己一模一样的,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坚持?再有,莫非是当那具如男人般强韧,又如女子般柔软,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身子为他彻底打开,让他体味到前所未有的绝妙快意的时候?

 

……又或者,在摇摇晃晃的大船上,他站在对方窗外,听见那人寒夜里止不住的颤抖和疼痛的抽气声,想着对方腹中正孕育着的小小生命,内心里像被什么咬啮着似的心疼,又像最初失明时,伸手不见五指的无措?

 

再之后,一切都乱了。他一遍又一遍地改变早就拟订好的计划,只为了能将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多留一刻。这卑微的小心思,从不敢宣之于口,只好变作无数的亲吻与拥抱,与永难满足的索求。然而,那人最终还是走了。

 

呵,姓朱的老匹夫何德何能,竟收了这样一个至忠至孝的好儿子?

 

但这一切似也无可怪责。从始至终,都是他在追逐着方思明,逼迫着方思明。并且有很长一段时间,他确实并未安着好心。方思明说得没错,虽然在万圣阁里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,但每一次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,都要跟他原随云扯上关系。

 

这样一想,原随云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怨怼了。就算方思明分明知道他为剧毒所缠,却绝口不提解毒的法子,也完全理所当然。倘若将两人的位置对调一下,换了他自己站在方思明的位置上,别说解毒,没有趁机再多捅几刀,顺便一把火烧了蝙蝠岛,都已经很客气了。

 

但不知为何,原随云还是觉得,胸膛里像是有把钝钝的刀在戳,不致命,甚至一开始都觉不出疼,可渐渐地,五脏六腑就被戳得鲜血淋漓,再一点一点地从里到外溃烂,最后化成一滩不成形状的脓血。不知道当初他把方思明关在“铁娘子”之中受刑时,会不会有这么疼?

 

被囚禁在水牢之中的那几日,原随云便盘算好了,这一次冒险,没有把团子和自己同时折进去,至少不算最差的结果。万圣阁最近大半年行动活跃,相应的消耗也大,又计划着私筹兵马以举大事,那对金钱的需求就更加急切。只要朱文圭还觊觎着蝙蝠岛的财富,就绝不会莽撞地取他的性命。

 

只要不死,其余的就好办很多。

 

至于手指……

 

朱文圭说的没错,一个瞎子学起琴来自然比常人辛苦许多,他从不辩五音练到能以琴音轻易取人性命,其间不知下了多少苦功。但是没关系,只要不死,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目的,些许代价也是值得的……

 

双手被人死死按在地上,锋利的刀刃贴在了左手小指第一个关节,冰冷的寒气刺得骨头都在发痛。

 

没关系……

 

原随云的嘴角依旧挂着浅笑,无神的眼眸低垂下来,漠然地盯着青石地板上龟裂的纹路。

 

没关系的……

 

朱文圭体贴地道:“我们动作慢点,一个关节一个关节、一点一点地割,免得动作太快,等原公子想起来后悔,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
 

负责施刑的狱卒应了声“是”,正要动手,忽然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起:“且慢!”

 

朱文圭一怔,扫了一眼自己的义子:“怎么?”

 

方思明上前一步,恭恭敬敬道:“义父,孩儿有个更好的主意。”

 

“……哦?”

 

朱文圭微微眯起眼睛,神情惊讶而玩味。他知道方思明擅于刑讯,但那只不过是遵从父命,其本身对于折磨他人并没什么特殊的爱好,也不喜欢见血腥。因此今日他居然主动在这件事上出主意,可以说是十分少见。

 

“思明有什么想法?”

 

方思明淡淡一笑,映着地牢中明灭的烛火,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冰冷而妖异的光。只听他道:“原公子的琴技天下独绝,这样一双妙手倘若真的废了,对于常人而言,必定能带来极大的打击。但义父您可想过,原公子性情坚韧异于常人,那自然不该以常人的水准来揣测。他当初废了一双招子,没过多久就习惯了,现在与明眼人相比似乎也不差着什么,甚至还强些……毕竟这蝙蝠公子的名头,可不是江湖上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出来的。既然如此,那他这一双手,不过也就是片刻的皮肉之苦,慢慢也会习惯的。依我看,若我们今日一股脑儿地剁了,既不美观,又没意思得紧,与其彻底废掉,倒不如留在那里,施加些手段,叫他时时刻刻痛不欲生。”

 

朱文圭还未及答话,倒是林清辉先被引出了兴趣:“哦?少阁主,快别卖关子,您讲讲是什么手段?”

 

方思明瞥了她一眼,仿佛在炫耀着什么般,拉长了声音道:“我在云梦潜伏时,曾习得一门金针之术。若以金针一根一根钉入指缝骨节之间,不仅能叫他这双手再也碰不得琴,而且只要稍有动作,便即如万针齐穿,疼痛难忍。这样的折磨不分白天黑夜,每一时每一刻都会奏效,所谓十指连心,想必如此必能让原公子冷静下来,好好考虑义父的提议。”他顿了顿,低头向朱文圭再施一礼,“……义父怎么看?”

 

朱文圭一时不答,双目反复扫视着原随云,只见他安静地趴伏在地,随着方思明一句一句讲完,嘴角那抹笑意渐渐僵硬,眉尖微抬,失明的眼眸第一次泄出一丝茫然与无措来。

 

方思明再次问道:“义父?”

 

朱文圭沉吟道:“听起来倒是新鲜有趣……也罢,你便亲手来试试。”

 

方思明领命,随即便对身边一名狱卒低声说了什么,那狱卒快步出去,半刻钟之后便送上一只针囊。方思明将其展开,只见上好的锦帛上,整整齐齐排着四五排金光闪闪的细针,细的纤如牛毛,粗的如同鱼骨。

 

张全素一直呆在旁边装死,这时看到那几排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只见方思明忽地凉凉扫他一眼,平声道:“你预备着药,别让他晕过去。”

 

不知为什么,张全素只被他瞧得心里发颤,连声道:“是、是!早就备好了!”

 

方思明便缓缓在原随云面前蹲下来。

 

原随云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了,他脸色惨白,睁大漆黑而茫然的眼眸,向来泰然自若的人,竟第一次有了退缩的意思。只不过稍微一动,就又被两个狱卒给死死按在了地上,丝毫挣扎不得。

 

“思明……”原随云嗓音微哑,似乎想要求恳,但最后一刻却又强自忍住,只叹息般吐出施刑人的名字,“思……明……”

 

大概谁都不会想到,以狠辣残戾闻名的蝙蝠公子竟然会有如此软弱可欺的时候,趴伏在地上的模样就像一只快要死去的白鸟。连林清辉都觉得,这样的原随云快要勾起她心中几等于无的一点同情心了。心中甚至隐隐盘算着,等原随云真的交代了蝙蝠岛财富的所在,便把他从老阁主那讨过来,先养两天再好好品尝。

 

方思明倾身,指尖安慰般拂过他的脸,柔声道:“你把义父想要的说出来,我保你平安无事。”见原随云不答,又道,“这个金针真的很疼,不仅要钉进骨头,还会把所有的经脉全都扎穿……若我真的动手,你就再也弹不了琴了,会一直疼、一直疼,每一个关节都疼。……可我喜欢你的琴。”

 

众人全都屏息,只听得方思明不断轻轻柔柔劝说,原随云只是沉默以对。朱文圭蹙眉,就连他都开始好奇,这金针钉骨之刑究竟是什么模样,以至于甚至希望原随云能更不屈一点,能让他把整个施刑过程瞧个完整了。

 

“随云,你考虑清楚,你真的不……”

 

方思明还在试图劝服,原随云忽地闭上眼睛,轻声道:“……动手。”

 

方思明蓦然闭嘴,半晌道:“……好。”

 

他按住原随云的手掌,另一手从针囊中抽出一枚金针,针尖贴着原随云右手食指第一个关节钻进去半分,原随云一声不吭,只身体微微绷紧。

 

只见方思明拈着针尾,用针尖在指尖皮肉中来回翻搅,似乎在寻找什么。很快他找准了位置,忽然把整根针迅捷无伦地按了进去。

 

原随云无神的双眸蓦然睁大。那疼痛袭来的太过猛烈又太过突然,竟让他这素来忍惯了疼的人都猝不及防。

 

“呃——啊啊啊啊!!!!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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